22-《偷吻你的声音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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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文秋年近六十,这个岁数的人,衰老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,银丝成倍繁衍,眼周漾开圈圈皱纹,整个人像干裂的核桃,皱而脆弱。

    盛盏清赶紧上前,急促的脚步声引来苏文秋注意。

    她把头转了过去,瞬间扬起一个笑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就听见对面的人说,“妈,这么冷的天,你怎么出来了?”

    苏文秋没直面回答她,从包里拿出自己亲手织的围巾,给她套上,“就知道你不会好好照顾自己,这么冷的天出门还穿这么点衣服,给自己找罪受呢。”

    盛盏清把下巴抵在围巾上,蹭了蹭,傻里傻气地笑了笑,“暖和了。”

    顿了几秒,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周围一扫,除了冬日限定的光秃枝丫和在黄昏里依旧凉薄的建筑轮廓,什么也没看见。

    “爸呢?”她硬邦邦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爸他跟学校去虞城调研了,我就趁着机会过来一趟。明天早上就走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赶?”

    苏文秋接下来的话让她鼻尖一酸,“能过来见你就不算赶了。”

    她无言,苏文秋的笑意却完全止不住,扶过她的头发,“我们阿盏真是越来越漂亮了。”

    盛盏清料想这个点苏文秋还没吃晚饭,便想着带她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中餐厅吃顿,但被她拒绝,两个人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面店。

    吃完饭回公寓的路上,盛盏清忽然回头,往花坛那瞧了眼。

    夜色已至,路灯接二连三亮起,灯罩外的尘埃削弱了四散的光,树影在风中招摇。

    苏文秋跟着回头,身后空无一人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她收回目光没多久,花坛边露出一截衣衫,那人掏出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会。

    几乎在苏文秋进电梯的时候,手机响起。

    她看了眼,笑起来:“你爸说明天晚上才能回来。”

    盛盏清目光从鞋底转向苏文秋的脸,“那可以不用一大早就赶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话落,目光收了回去,笔直地迎上门口那人,唇边的笑意陡然滞住。

    苏文秋对自己女儿走音乐这条路,始终抱着模凌两可的态度。

    盛盏清拿捏不住她的想法,自然不敢当她的面在雷区徘徊,生怕一个不小心,让她做出和盛明尧同样的决定。

    所以很多事情盛盏清都是瞒着她进行,比如今天中午,盛盏清和傅则林约了见面商量《予歌》版权转让相关事宜。

    但她没想到,对方会选在这个时间点过来,还专挑苏文秋在的时候。

    她不着痕迹地瞥向苏文秋,后者神色淡然,看不出一点情绪。但就是这种看似无所谓的态度,才更让她心生不安。

    苏文秋简单同傅则林打了声招呼后,把空间留给他们。

    进卧室时,没有随手将门带上。盛盏清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在防着她,也就任由它敞着。

    “你可真会挑时间。”盛盏清端了杯水给他,冷冷清清地看过去。

    她家里的情况傅则林大概知道,心虚地摸了摸后颈,打算寒暄一番自然而然地将这话题带过去。

    盛盏清没给他嘘寒问暖的机会,把话挑明了说,“对于《予歌》的版权问题,我只有一个要求,编曲人那一栏写的必须是我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她喉结剧烈滚动了下,“不是shadow,而是盛盏清。”每个音都被她加重,可见下了多大的决心。

    傅则林知道这是她现阶段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,也知道他和江开必须对此妥协,她能走出这一步已是不易,逼得太紧只会像揠苗助长一般,最后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见他爽快答应,盛盏清吐了口气,转而说,“我有一个问题,一直想问你,当初是我单方面毁约,公司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接下来的话她不用挑明,傅则林也懂。

    抄袭这事在圈子里可大可小,要是你认错态度够诚恳,粉丝够忠诚,没准还能利用时间,一点点销毁自己犯下的罪证。

    但盛盏清不同,她从代替陆清和成为乐队主唱的那一刻起,就注定会成为圈里圈外的焦点。

    万里挑一的天才,享受着上帝得天独厚的馈赠,所以她是不被允许犯错的。她任何细微的举动,可能是在大街上丢了支烟头,吐了口痰,都会被放大成十恶不赦的死罪。

    人们无暇顾及这桩丑闻的真假,只知道她有罪就该被惩戒。

    公司视她为摇钱树,但凡她的根还扎在土里,就算被人摘下所有叶子,砍断枝干又有何妨?

    正是因为算清了她身上的剩余价值,才没有彻底将她视为弃子,而是大动干戈地投入人力资金营销控评。

    可这场资本的博弈最终还是以她的不战而退落下帷幕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公司就再也没有必要替一个白眼狼守住秘密,必要时还可以跟风踩她一脚。

    可这些都没有发生。

    鱼缸里的鱼在来回奔波七遍后,空气里终于响起了傅则林的声音。

    惊了那一池的金鱼,也扰乱了她恢复平静的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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