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节 区区阴魂何足道-《仙都》
城头之上,魏十七和沙艨艟犹如两盏夺目的明灯,阴魂呼啸而上,率先冲着二人扑去,反倒对秦贞视若无睹。
秦贞乃鬼修,毫无生人的阳气,阴魂引以为同类,并不相疑。
沙艨艟催动六如碎玉神兵真身,胸腹之间亮起两团魂眼,后背从颈到腰,又依次亮起四团,精魂一闪即隐,魂魄之力喷薄而出,蜂拥而至的阴魂如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,不得寸进,前赴后继僵持了数息,才怦然溃散。
在碎玉真身的压制下,犹能僵持数息,这些阴魂确实强悍绝伦,难怪河丘城岌岌可危,沙艨艟烦恼异常,浑身骨节噼啪乱响,现出青面獠牙的原形,腋下刷地挣出第二对胳膊,赤手空拳,嗬嗬大吼。
区区阴魂何足道,魏十七正待出手,袖中忽然一震,携带多时的锦囊四分五裂,屠龙真阴刀跃到掌中,嗡嗡震颤,方圆七尺内的阴魂尽数投入刀中,只见其入,不见其出。魏十七见此刀如此迫切,主动破囊而出,如饕餮贪食,大感意外,当下不去阻拦,静观其变。
阴魂颇具灵性,见二人如此棘手,成千上万聚在一起,合体凝成一个扭曲的阴傀儡,手长脚长,双眸亮起两团凄厉的碧焰,挥爪击向沙艨艟。这一爪看似飘忽,实则暗藏杀机,沙艨艟举拳相迎,却打在棉花堆里,浑然不受力,阴气迸射如箭,趁势侵入他口鼻。沙艨艟脸色铁青,急忙催动魂魄之力化解,一条脊梁骨凉飕飕的,暗自心惊,错非修成了神兵真身,甫一交手,便着了对方的道!
四下里阴魂越聚越多,沙艨艟双眸一瞪,陡然间大喝一声,身形化作一溜虚影,闪到那阴傀儡身后,前胸后背魂眼闪动,一拳击中他后背,拳力肆虐,将他半个身躯轰散,两团碧焰飞出眼窝,泯然湮灭。
沙艨艟孤身杀入敌阵,一击得手,不再恋战,倏地退回城头,抬头看去,那阴傀儡下半身凝而不散,四下里阴魂往里一扑,身躯再度复原,两团碧焰亮起,死死盯着沙艨艟不放,似乎心存忌惮,踌躇不进。
“直娘贼!什么鬼东西!”沙艨艟百忙之中环顾四周,河丘城头的众兵卫陷入苦战,舍生忘死顶住阴魂的冲击,压阵的族长和长老或以纯阳之器支援一二,或仗神兵真身冲杀一回,倒有多半心思放在兵卫身上,时刻提防有人被阴魂附体,迷摄了心神。
杀声震天,死伤不绝,阴魂来势汹汹,沙艨艟一颗心直往下沉,他下意识望向魏十七,只见他手提黑沉沉一把破刀,从容不迫,坐看阴魂吸入刀内,根本无从逃脱。沙艨艟心中大喜,原来他有此等异宝护身,难怪胸有成竹,不把阴魂放在眼里。
荒漠再度鼓起无数沙堆,片刻后,沙柱裂开,第二波阴魂直扑上前,汇入阴傀儡体内。得此强援,阴傀儡胆气大盛,咧开嘴无声地咆哮着,再度挥爪上前,意欲缠住对手。沙艨艟急于抽身,道:“魏城主,此獠就拜托你了!”
魏十七微微颔首,五指将刀柄一紧,魂眼闪烁,蓦地挥刀斩出,一抹乌光撕开虚空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将阴傀儡从肩到腰,一劈为二。
沙艨艟的拳力只能将阴傀儡身躯击溃,无法伤及本源,屠龙真阴刀乃玄阴之器,克制诸般鬼物鬼魂,刀光过处,阴傀儡如雪狮子向火,阴气尽被抽去,成千上万合体的阴魂竟无有一条逃脱,刹那间灰飞烟灭。
屠龙真阴刀源源不断吞噬阴魂,将阴气占为己有,刀身染上一层层深深浅浅的墨色,胃口愈来愈大,一开始只是方圆七尺内的阴魂无从逃脱,渐渐扩大到一丈,三丈,五丈,十丈……驻守在城头的兵卫顿觉压力大减,纷纷抬起头来,只见夜空之中,无数阴魂汇成一条汹涌的大河,拼命挣扎,却无从逃脱,被屠龙真阴刀一口吞没。
压阵的族长和长老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,相互询问那人究竟是谁,那刀又是什么来头。
沙艨艟长长舒了口气,邀魏十七同来河丘城是一招好棋,有屠龙真阴刀顶在前,阴魂无从作祟,河丘城安如泰山,也不枉他放低身段,陪二人在极昼城逛了这许久。
最猛烈的数波阴魂一扫而空,东方微白,阴尽阳生,残存的阴魂三三两两退回荒漠中,锦囊已毁,魏十七随手将屠龙真阴刀收入“一芥洞天”,若有所思。
这一战虽然杀得莫名其妙,但屠龙真阴刀得阴气滋养,获益良多。荒漠之下的阴魂,当是翟爻以满城生灵血祭界图后留下的冤魂,不知何故被异兽操纵,沦为它的爪牙。千都是仅次于极昼的大城,若能将数以亿万计的阴魂尽数吞噬,屠龙真阴刀或可再进一步,成为堪比斩神剑的大杀器……二相斧虽然成就了器灵,但李静昀虐待儿童,并未多花心思,龙蝠是个靠不住的软骨头,可以倚重的,唯有屠龙真阴刀……
沙艨艟收了原形,郑重其事谢过魏十七,唤来一个心腹,命其引魏、秦二人去洞府歇息,不得怠慢。那心腹是个机灵人,亲眼目睹魏十七剿灭阴魂的神威,心知此人乃是城主的贵客上宾,河丘城的安危,倒有多一半落在他身上,当下叩见了魏十七,引二人下得城头。
沙艨艟身为城主,自有无数善后之事,他命鏖战了一夜的兵卫各自散去,召来诸位豪族族长,就在城头商议了大半日,本以为彼辈桀骜不驯,多少会提些过分的要求,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什么的,为自己多争几分利益,没想到他们竟极为配合,一切以大局为重,颇有些克己奉公的风范。一开始沙艨艟有些纳闷,后来才弄明白,是魏十七的强势震住了他们,有这等不动声色剿灭数万阴魂的狠角色在背后撑腰,沙城主在他们心目中分量今非昔比了。
沙艨艟不禁为之苦笑,闹了半天,他还要多承魏十七一个人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