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里开年上班第一天,大家都还没从过年的气氛中缓过劲来呢,就收到了河东村这份要地报告。 河东村企业的发展,现在可是县里的头等大事,领导们也顾不得新年团拜等一些活动了,马上收了心思,召开了会议研究这个问题。 跟河东村预想的差不多,县里很痛快的就批准了河东村申请土地的请求。不过其中也有些出入,县里并没有原封不动的答应,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解决方案。 那就是把河东村原来所属的、同一个生产公社的几个村子,重新合并到一起,以河东村为中心骨干,实行合村,但不并居,成立一个全新的河东区。 这个新成立的河东区,行政级别比行政村高,比乡镇低,区委书记由乡干部兼任,区长由河东村的村干部担任,区委会的委员由上级任命和各村选举产生。 生产公社是大集体时的产物,实行单干后早就分开了,现在县里竟然又要把这个怪物组建起来,其他的村里早就看着河东村眼红了,这次合村他们倒是拍手称快了,可河东村的老百姓不干了。 村里的日子刚刚有起色,挣了点钱,年前村里还说转过年就要给大家统一建新房,这还没等动手呢,一下并进来四五个村子,这不就相当于原来100块钱十个人分,现在一下变成五十个人分了呢?这是从河东村老百姓的心口上挖肉啊,他们能同意才怪呢! 得到消息后村民们马上就闹了起来,村干部也不愿意合村,他们是村干部,但首先还是河东村的村民,牵扯到利益的事,他们是和老百姓站在一条战壕里的。于是一个个装聋作哑,把头缩了起来,任凭老百姓们闹腾,他们就是不出面,别说制止了,他们不掺和进去就已经算是坚持原则了。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,都快耽误企业的生产了,可这事唐伟东也不敢掺和,众怒难违啊。硬压他倒是也有办法能压下去,可他的户口还在河东村呢,八十年代的乡土气息浓郁,村里人也心齐,打架都是一起上,吃里扒外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。 再说了,这事闹大了首先倒霉的就是领导干部,他们肯定比自己更心急,既然有人替自己操心,那自己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? 这事村干部不出门,乡里明显已经压不住了,只能请求县里协助解决。县里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,本来是一件共同致富的好事,怎么就成了群体事件了呢?他们是领导做习惯了,就像总设计师说的那样,有些干部脱离群众太久了,已经听不到老百姓的心声了,不知道老百姓心中所想了,与人民脱节了。 没办法,县里只能派了一位副县长来给村民们解释这样做的好处和目的,可谁听他的呢?村民们的想法很淳朴,就一个要求,坚决不能把自己的利益平白无故的分给别人。 可这跟县里的决策背道而驰啊,县里想让河东村这个先富,带动其他村后富,而河东村的老百姓又不同意将到手的利益分出去,这就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。副县长也无奈了,只能灰溜溜的回去向一二把手做汇报了。 为了避免事情走向极端化,县里一面强行命令河东村的村干部出面安抚村民的情绪,一面把村支书和李玉英等人叫到了县里商量对策。村支书多鬼,一听让他出面,他马上就说自己年纪大了,偶感风寒,身体不适,卧床不起,明天就要挂了,这事还是让更年轻的唐建军负责吧。 村支书这一手,把唐建军气的哟,要不是看他是自己的堂舅,心里恨得马上就去他家把他拖出来提前埋了。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,唐建军又不得不出面,面对群情激愤的村民,他是两面不是人,要不是看在都是靠着老唐家吃饭的份上,早把他祖坟给刨了。 县领导在和企业和村民的代表商谈,县长福由心至,让人把唐伟东喊了过去。这都火烧眉毛了,见了唐伟东,县长也懒得跟他客套,直接问道:“小唐,河东村的企业可都是你出头弄起来的,现在事情已经影响到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了,我就问你,你打算怎么办?” 唐伟东很无辜的摊着手道:“杨叔,这事我也没辙,众怒难犯啊,没看我叔现在都要被人刨祖坟了么?能办我早想办法解决了,厂里耽误的每一天可都是钱呐。” 县长还不死心,盯着唐伟东说道:“我知道你鬼点子多,你再想想,哪怕是把这事先稳住,以后再想办法也行。” “杨叔,我这么跟你说吧,领导们的想法是好的,都是想让老百姓共同致富,可老百姓却不关心这些,他们只在乎眼前的利益。打个比方说啊,以前一块钱两个人分,现在一下五个人分,让谁谁乐意啊?要不,您看,县里能不能缓一缓,一步一步来?” 县长眉头一皱,说道:“你继续说!” 唐伟东想了想之后,才继续说道:“您看能不能,先合村,先把新区成立了,但是各村村民的待遇先不变,或者先不把其他村村民的待遇一刀切的提高到河东村的同一水平。毕竟河东村的村民为村里的发展付出了很多,刚要收获的时候,跑进来一群什么都没付出的人来摘果子,谁心里都不会痛快。等以后企业发展壮大了,或者等到大家都为新区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,再把其他村村民的待遇提升上来,我想到时候,可能阻力就没这么大了。” 县长听了唐伟东的话,陷入了沉思中,示意唐伟东先回去,他要好好考虑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