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2-《偷吻你的声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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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表情淡下来,挫败又带着自嘲意味地笑了声,“但最后的结果是,我两个身份都很失败。”
之所以不愿意带江开来学校,无非是因为她早在心底认定了自己是个失败的学生,人很难勇敢地去直面自己的失败。
“要是我学习不行,没准我爸也不至于会这么反对我去走音乐这条路。”盛盏清说,“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前提是,其他的路都被堵死,可偏偏上帝给我开了个学霸的小灶。”
这话换成别人说,多半带点自我吹嘘的嫌疑,放在她身上,落寞的意味更甚。
成为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似乎是当时所有人为她规划好的理想之路,唯独遭她摒弃。
盛盏清跳上另一侧的矮墙,踩着脚底被学生划出的白线,摇摇摆摆地往前走。
江开的手抬起又放下,最后索性举在半空,听她缓慢地说,“在我爸看来,搞音乐就是不务正业,是我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途。”
说到这,盛盏清像被抽走了力气,停下转过身,居高临下的视线里,江开脱下衬衫外套,环在她腰际,而后退开几步,朝她晃开双臂,“过来,阿盏。”
她压了压上扬的唇角,“干什么啊?”
“爸爸抱抱你。”
“……”
盛盏清似笑非笑地睨着他,将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,“过来,开开。”
他老老实实地走近。
她扬起手掌,“爷爷抽死你。”
“……”
江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,“盏清姐,不和你闹了。”他背对着矮墙蹲下身,“上来,我背你。”
下课铃声响起,陆续有学生从教学楼出来,往这边看了眼。
盛盏清踢了踢脚边的碎石,将腰间的衬衫系紧,身子贴过去,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纯白衬衫衣摆在风里微荡,留下清清浅浅的侧影。
盛盏清对照记忆中的影像,大致比划了下,“你头发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?”
“上次剪了个平头后,就再也没剪过了。”他偏过头,留给她一个利落的线条。
“盏清姐要是喜欢我之前的发型,那我明天就去找个时间剪了。”
盛盏清本来想说她每个都喜欢,反应过来又觉得矫情,改口道:“不用剪,就现在这样,再长些就去修剪下。”
江开笑着回了两个字:“遵命。”
她把脸埋进他的颈侧,慢腾腾地补充一句,“抱起来也不扎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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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着肚子逛了将近一天,晚饭提前到四点。吃完回酒店,盛盏清意外在旋转门旁看见了苏文秋。
这些年,盛明尧和自己不约而同地从苏文秋身上抽走了强硬,苏文秋被迫只剩下软弱。
可她就依靠着这份软弱,不断周旋于这对嘴硬心软的父女之间。
盛盏清得承认,要是没有她,这个家早就散了。
就好比现在,苏文秋能在暗潮涌动中,体面至极地递过去一节台阶,将几天前的不欢而散用谎言的方式掩盖过去。
“阿盏,你爸他腿伤严重了,你跟我回家看看吧。”
盛盏清知道苏文秋在说谎,可自己和盛明尧之间的矛盾,光靠冷处理是不行的,必须有人先做出妥协。
她踟蹰片刻,跟苏文秋回了盛家。
盛明尧正在书房,盛盏清敲门进去,起初两个人都冷着脸没说话,直到她一句:“我不会退圈。”
横窜在两人间的暗火,才倏地燃起。
“盛盏清!”盛明尧粗声粗气地吼了声。
看吧,当面聊不到三句,总得有个人先跳脚。
盛盏清是抱着服软的心来的,没法再和他正面较量,只能将他的怒意当成耳旁风,神色敛下来,极淡地说,“来的路上我妈和我说了,你不同意我进娱乐圈,说到底是因为我姐的死,你怕我走她的老路。”
盛明尧一怔,眸光凛冽几分。
盛盏清低低笑了下,接下来的话盛明尧不爱听,但她不能不说,她虚情假意地隐藏了本性这么多年,现在想说点实话。
“我姐死的这几年,你说我没动过和她一样的念头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她撩起袖子,密密麻麻的伤疤堆垒在一起,成了一个人言不由衷的过往。
过去没觉得这些伤疤有多难看,直到和江开正式确立关系,在这短短一周内,她数次产生过想要抹杀这些痕迹的念头。在他面前,自卑似乎是轻而易举就能产生的情绪。
可让她失了骄傲的那个人,手掌一寸寸地抚过她的肌肤,含笑着说,“是玫瑰吻过了盏清姐的手臂。”
盛盏清心想,再丑也无所谓了,她得让玫瑰盛开的时间再长些。
她轻描淡写的语气,刺眼的累累伤痕,狠狠地扎进盛明尧的肺腑,现在没有什么比呼吸更让他疼痛难忍的事。
“别说了。”他试图用一贯的低吼,阻断这场注定不欢而散的谈话,可等到这三个吐出口,却是双方都想象不到的无力,像他燃在指间的烟,轻轻用手挥一下,除了呛鼻的气味,空气里捕捉不到一点残迹。
他极低地重复了声,“别说了。”
盛盏清细细看了他几眼,从桌几的烟盒里倒出一根烟,不点,就那样含在嘴里,好一会才松口。
“最开始我也没想着去死,第一次用刀的时候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我姐她在做这事的时候,真的会快乐吗?”
她捻着烟,缓慢碾过那几道凹凸不平的伤疤,忽然笑了下,“快不快乐我不知道,但疼是真的。”
盛明尧眼皮微抬,视线悄无声息地跟着那根烟不断移动。
盛盏清缓慢说:“代替我姐成为主唱的那两年里,我身上没有多出一条伤口,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把日子过得太局促了,忙到让我忘记通过这种方式减压,可等我离开cb后,才想明白根本不是这个原因。”
她重新将烟塞进嘴里,打火机噗呲一声,袅袅白烟里,嗓音低而沙哑,“没有给自己一刀,是因为是我想好好生活了。我想让你,让妈,让所有人都知道,当初我姐能做的事情,我一样能做到,而且我要比她做得更好。”
烟灰扑簌簌地往下掉,有一截摔碎在她大腿上,有点烫。
她面无表情地拂开,“可惜这种日子只过了两年。退出cb这一年,我还是没法理解我姐当初的选择,但不能否认,我已经被她影响,也开始学着她反反复复地,非得在自己身上留下点什么。第一次还能感受到痛,最近几次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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