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三零章濮议之争-《官居一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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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弹劾奏章的最后,严世蕃拿出当年构陷张经的本事,添了画龙点睛的一句道:“臣听说,自古站在百官对里面的都是昏君,然而吾皇英明神武,四海咸服,百姓安居乐业,无不认为当今是难愕的治世张居正却敢这样污蔑皇上,不知是何居心?,

    什么叫字字诛心?这就叫字字诛心。袁姊光看看,都吓得满头大汗。他久在君侧,知道嘉靖刚慢自负,极容易先入为主,做出些冲动之举一比如当年的夏言、曾锐、张经、李天宠等人,无不因此遭了毒手。虽然嘉靖事后也琢磨过味来,觉着后悔了,但金口一开便覆水难收,只能一错到底了。

    袁姊敢断定,一旦看到这封戳到天子逆鳞的奏章,嘉靖必然暴怒而起,不问青红皂白,便将张居正下狱严刑拷打他相信只要这玩意儿一递上去,张太岳就得彻底完蛋。

    可张太岳何许人也?徐阁老最亲近的嫡系子弟,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、含在口里怕化了,哪怕去岁两党战斗到白热化,就差徐阁老赤膊上阵了,都没舍得让他出马。可想而知,要是自己敢递这道奏折,徐阶必然不会放过自己而且昨天双方还把酒言欢,今天就恶狠狠的捅刀子,估计徐阶要对他恨之入骨了。

    袁姊想起看过的市井小说上。当黑帮分子要让两面派彻底归附时,往往会逼他做一件彻底得罪另一方的事,这样两面派就没法左右逢源,只能选择答应或不答应,答应。就彻底跟另一方决裂;不答应。下场往往是被黑帮刨坑埋了。

    他觉着严世蕃跟黑帮头子唯一的区别,是不会把自己刨坑埋了,顶多也就是搞个身败名裂罢了……

    “严世蕃不朝徐阁老下手,却拿他的门生开刀”袁姊自伤道:“这根本就不是为了争斗,纯是为了让我跟徐阁老决裂,然后死心塌地跟他走。想到这,他的面色有些狰狞,暗暗咬牙道:“可这样一来。我跟徐阁老那边,就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”这时候他的酒全醒了,头脑一片清明道:“看现在的形式,严党已成明日黄花,这内阁辅的位子,早晚还是徐阶的。我凭什么为了讨好你们,把徐阁老的罪惨了?。

    严世蕃还不知道,自己的跋扈又一次把人给得罪惨了袁姊是什么人,皇帝的宠臣、景王的老师。礼部的尚书,内阁的储相,从里到外红得紫的红人,正冉冉升起的巨头当然最后一条纯属袁姊的自我感觉。

    当初一见到严世蕃,袁姊因为说错话而慌了神,加之积习已久,所以情不自禁的跪了,但跪着跪着就觉着不是滋味了袁姊不禁想起早些时候,堂堂内阁次辅,都跟自己把酒言欢、对自己以待,无比的重视。他严世蕃一个狐假虎威的东西。却呼奴唤婢般的对待自毛,随意辱骂,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。自己凭什么要为了严世蕃,得罪徐阁老?

    这比账不戈算,实在是不划算。如是一想,袁姊便做出决定,还是不听严世藩的,不帮着他陷害别人。

    但这样一来,严世蕃绝对不会放过自己,还愕想个保护自己的办,法。想到这他不禁苦笑连连,绕了一圈,竟又转回来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强忍着脑仁涨。他命人备轿往内阁去了,来到无逸殿中,见到了已经开始忙碌的徐阁老。

    听说袁姊来了,徐阶似乎有些意外,从案犊中抬起头来,摘下老花镜笑道:“看出年轻来了,怒中啊,你没事儿了吗?”说着竟亲自起身给他沏了杯极驴的茶。

    袁姊心中微微感动,暗道“同样都是在内阁待着的人,差距咋这么大捏?看来真阁老和假阁老,就是不一样啊”便轻声道:“恩相学生有下情禀报,不知

    “还是写下来吧。”徐阶轻声道:“这里隔墙有耳。”

    袁姊点点头,走到大案边,提起笔来,往砚台里蘸墨时,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桌上写了一半的奏章,隐约看到一行字道“礼部,端恭谨慎,器堪大用,臣请纳其入阁。必可为主分忧,虽然没头没尾没看明白,他的心却怦怦跳起来,暗叫道;“莫非是推荐我入阁?看来是这样的,一定是的!,心说看来官场上什么都比不了“师生,啊!只有老师最不跟学生记仇!

    他却没见到身后的徐阶,嘴角挂起的那丝神秘的笑意。

    深吸口气,袁姊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一

    下“丁。又将那严世幕的诬告信搁在边卜。回过头来。对徐阶悔相请看。”

    徐阶点点头,走上前来。看看那纸条写道“东楼将倾,太岳危矣!不忍相残,来报恩相!,看到是关于张居正的,徐阶的面色一沉,拿起那奏章翻阅起来,越看脸越白,看完后竟一脸蜡黄道:“这个,,已经上奏了吗?”袁姊摇摇头,压低声音道:“应该还没有,他们的意思,是让我领先上奏,但若是我迟迟不肯上本,他们也不会等太久的”

    徐阶缓缓点头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轻扶着案台道:“你很好,老夫很欣慰”说着将那没写完的奏章推到他面前道:“不枉老夫对你一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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