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两百五十六章·“苍生万物在苹果中跌落(下)”-《第一玩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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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【人们把我们这样的人称作——【创生者】。】

    【意为,仅用笔尖,就能创造一切微小之物甚至生命之人。】

    【又或者,用另一个守旧派恶意满满的名词来指代更合适——“推翻现代科学大厦、限制文明未来之人。”】

    【是啊。】

    【正如那些声嘶力竭的人们所说——】

    【“——如果万物都用‘羽毛笔’就可以创造、一切科学规律用‘墨水’就能更改,人类的前路在哪里?”】

    【“——如果人们的灵光可以化为现实,融入整个世界的定律之中,肆意更改千万年来的铁律,名为世界的‘调色盘’会呈现多么混乱虚假的色彩?”】

    【“——如果所有人都仰仗创生者的笔尖、仰仗人为修饰的‘自然规律’,客观而确切的科学定理又在何方?”】

    【“——如果文明的上限只存在于人们抽象而分散的灵感中,将他人的灵光一闪视作集体前进的真理奠基,文明应当怎么才能寻回集体螺旋式上升的发展方向?”】

    【“最后——当桌面上的‘草莓酥’消失,‘渡鸦’又将如何横渡已然融化的‘北冰洋’?”】

    【牛顿三大定律、哈勃的宇宙膨胀定律、开普勒行星定律、海森堡的不确定性原理、广义相对论……明确且美的定理,随着科学死去,它们逐渐消失在人们口中。】

    【取而代之的,是“创生者”、“羽毛笔”、“阶位墨水”、“世界之书”、“十二故事”……这些抽象而主观的概念。】

    【仿佛一场该死的寒潮来临,当春暖花开,人们所见的世界已是截然不同的模样,亿万生命在仓皇无措中坠落。】

    【我咬下了草莓酥。】

    【它的口感,酥脆,甜美,诱人。咬下它的那一刻,仿佛伊甸园的夏娃咬下了毒蛇的苹果,人们浑身赤裸地被推向崭新的海潮,单薄而美丽的果皮织成了他们新的衣裳,遮掩着手足无措的丑陋。】

    【“看呐!先生们,女士们!感性的文字代替了理性的科学!”】

    【“看呐!疯子的灵感代替了优美且客观的定律!】

    【“看呐!肆无忌惮流淌的墨水代替了打磨完整的秩序!”】

    【所以,我们必须接受,我们熟悉的家园,变成了一个属于文字的、灵感的、抽象的、主观的、无可救药的、满含奇迹的……“科学消失”的世界。】

    【——在这里,属于渡鸦的新的塔楼,降生了。】

    【那是名为“草莓酥”的塔楼。】

    【一个个草莓酥压在崩塌的现代科学大厦上,趾高气扬地嘲笑着人类夜以继日构建的真理沙堡。】

    【酥皮香脆,泛着金光。】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苏明安带着恍惚读完了这个故事。

    比起司鹊上一个随手写成的水母海中游故事,这个故事迥然不同。带着悲愤、迷茫、不理解与期待,被时代海潮冲击的困惑,对骤然变化的世界的感伤,但又带着决绝,字里行间都在理性地看待这场骤变。

    此前苏明安认为,“创生之力”就是罗瓦莎的设定,第十一世界就是一个需要人人写故事的副本,这只是它独特的设定。但他没有想过,这个“设定”从何而来,它如何改变了这个世界。

    只知“设定”,却不知内涵。

    只知有趣和新奇,却未想过它的始末。

    万物从开始之初,都有其逻辑。哪怕只是无脑反派,也有其出发点。世界游戏的绝大多数逻辑都能严丝合缝。

    司鹊以旁观者的角度,陈述了这场骤变的初始——原来,罗瓦莎曾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
    在故事最后,还有一段小诗。

    司鹊的笔迹飞扬,墨色浅淡,单词勾起,如同飞舞之叶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【——在那段席卷全人类的悲伤海潮的最后,我行于沙滩。】

    【一座座人类千万年垒积的科学真理沙堡耸立,一个大浪打来,它们一个个被冲走。】

    【科学家们趴在“沙滩”上,拼命保护这些沙堡,身下却只有水流。】

    【政客们指挥着阻挡浪潮,浪潮却早已漫过他们的鼻息。】

    【唯有疯子与作家们在沙滩上欢呼雀跃,围着他们笔中的油墨跳舞,期待着充满灵光的未来。】

    【“科学已死!科学已死!”】

    【这样的口号蔓延着。】

    【“抱残守缺的哲人们,迎接你们真正的哲学吧,这世界已经截然不同!只需要动动笔就有永动机!不需要种麦子也能吃到黑面包!只要有灵感,一切都能创造!笨重的蒸汽机和纺织机都要被淘汰啦!”】

    【这样的欢呼流淌着。】

    【行走之时,我听见了声音。】

    【嗡,嗡,嗡。】

    【嘎拉,嘎拉,嘎拉。】

    【哗,哗,哗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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